南丁先生离我们而去了，鲁山五四诗人徐玉诺先生少了一位历史见证人，徐玉诺文化研究会少了一位十分难得的顾问。我和研究会的同僚们，痛惜何老的逝去。我们知道，南丁先生是一位自然之子，就像他称徐玉诺是自然之子一样。南丁先生有他的五卷文集在，徐玉诺先生有他大量的文稿遗存在，这些著作字字句句如同一片璀璨的星空，闪闪烁烁照耀着中原这片文学沃土。

　　若没有园丁，哪有花朵美丽的苗圃?若没有旗帜，哪有浩荡进取的队伍?曾任省文联主席、作协主席的何南丁，拉起了河南文学豫军的大纛。蔚然可观的这支作家队伍大都是农民的儿子，从芬芳的田野走过来，进入文学的殿堂。用南丁的话：“河南文学的珍贵，就在于它的泥土气息。”是啊，这些掂笔使者，来自自然真实的生活——中州沃土啊，这里是作品生长的佳壤，是一双双慧目逡巡的地方。

　　我不期爱上了奇石，南丁来鹰城参加徐玉诺研讨会之时，我送他几本新编的《石观》杂志，他翻了翻，指着主编一栏说，“你爱上奇石了？哎，退下来了，编这个也可以！不过嘛，该写点东西了，你不是没影响的……”言外之意，我明白！会后我就去了郑州，交了差事。后来，怪事出来了，他在我微信群里很欣赏我发出的石头照片，一反常态为我点赞，我感到意外。他感叹道：“看来，赏石和文学是相通的。奇石来自大自然，你说是上帝的作品，是天雕，天雕是不雕，说明奇石拒绝人为，文学也忌讳粉饰雕琢！这就是常说的一句话，‘真实是艺术的生命’！”

　　啊！不愧是自然之子！

　　在文化研讨会期间，我最爱听他讲徐玉诺的小故事。年轻的时候，他跟随徐老一路走来，有些事儿，一直记在心中。他说四八年夏，他跟徐玉诺一起参加土改小分队，在伏牛山的山路上行进。那年徐老五十七岁，他十八岁。忽然徐老在山径上趴下来，并要大伙噤声。莫非遇到了敌情？偌长的队伍一下子匍匐在地。好大一会儿，徐老笑着站了起来，说：“没事、没事，我听鸟儿叫哩，叫得多好听啊！”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真是虚惊一场。

　　几个月后小分队向县里汇报土改情况，纪登奎大讲好的形势，说行动快，搞得扎实，并征求徐老的意见，徐老说：“土改搞得怎样?有诗为证：土地改革如煮鳖，咕咕咚咚不停歇，煮了三月零十天，可惜锅底没烧热！”众人听了目瞪口呆，徐老说完扬长而去。

　　南丁说，五零年春，他与徐老一起去省会开封开人代会，徐老有个大会发言，南丁问他讲的什么题目。想他必定讲民间文学的发掘或者是河南文学的发展等等。他说，你等着听吧!谁知他讲的题目是《如何种好红薯》，言外之意，眼下这个事比什么都重要！

　　真人啊！

　　真人的性情是率真的，真心对别人，真心对生活，不想后果，不图回报。

　　南丁说，徐玉诺那年送俄国盲诗人爱罗先可回国，登上火车送到了满洲里，下车才想起口袋里空空如也，钱早就花光了，就在哈尔滨街头流浪，幸好碰到熟人文友，被雇佣到学校教书，一呆就是一年多。徐玉诺为人真诚，新诗写得也纯真，被文学界看好。朱自清、俞平伯编纂新诗集时，选田汉五首，鲁迅三首，胡适九首，竟选了徐玉诺十首。

　　真挚出文学。

　　南丁说，这老人是个好人，每日发了工资，就找困难户，钱都接济给演员了。晚上，自个拿个砖头当枕头睡觉。五七年反右时，都知道他不说假话，听他发言——这耳朵进，那耳朵出，都当大风刮跑了，谁忍心加害他?不平常的春天呵，他没贴上“右派”标签，也戴个老右倾的帽子，郁郁寡欢，后来患食道癌病故了。

　　南丁说，徐玉诺的一些新诗，受泰戈尔诗的影响颇深。20年代后期，中国刮过泰戈尔的旋风。南丁让我读读泰戈尔的《新月集》，说其中的《孩子天使》是徐玉诺的最爱。我在诧异之余，还是感到很亲切。《新月集》是写孩子的，徐玉诺曾有“纯真如婴儿”的世语，难道性格果真决定文学的风格吗？

　　《孩子天使》一首写道：“……他们(大人)喧哗争斗，他们(大人)怀疑失望……我的孩子，让你的生命到他们当中去!……去，去站到他们心中……让他们看看你的脸……因此他们能够相爱……”

　　大文豪都有一颗童心！

　　童心的力量惊天动地!

　　南丁能想到这一层，在于他对文学精准的透析!在于他那自然之子的独到的眼光!南丁与徐玉诺的心是相通的……

　　真人啊，一代文贤！

　　时间，在消弭着所有人的身影，南丁和徐玉诺先后逝去了，他们作为中原文化的一个特殊的符号，深刻地印在人们的记忆中，印在时代文学的牍案中。  （老禹）

      作者简介　

      老愚，禹本愚，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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