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苗均峰
(这个事例去年听作者本人说过,也写出来发了,今天作者又满怀深情自己写了一遍,怀念自己的战友,所以再次发一遍这个高营长。)
高营长叫高海州,河南新郑人,一九六九年入伍。其实他只是我们连的一位老班长,那个年代文化娱乐项目很少,看电影就是一种享受,但是能看的就是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英雄儿女等几部战争片子。
由于反复观看,一些银幕人物,经典台词大家都耳熟能详,喜欢相互开玩笑,如把高班长叫高营长。因为《南征北战》里面有一个高营长演得很逼真,大家都喜欢这个演员,就像现在年轻追星族一样。还有个电影《铁道卫士》里面一个人物叫顾调度,大家就把一姓顾的战友叫顾调度,相互开开玩笑,慢慢习惯成自然了,一叫高营长大家都知道是叫高班长的,所以高营长给大家的印象比较深。
他个子中等,体态偏瘦,面色有些苍白,说话细胜细语,没有听说他发过脾气,工作认真细致,以身作则,口碑良好。连里开娱乐晚会,虽然平时腼腆,他也敢上台唱上一段家乡小调,每年部队换装要求是把旧军装上交,我们一般就是随随便便交了就行,而高营长却是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才交上去。这些细节没人要求去做,都是他自觉自愿的,总之这个人给大家的印象都不错。
大概是1973年春天的一个深夜3点左右,轮到我站岗,突然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在营房门口,我警惕的过去一看,是高班长,就说,高营长这么晚怎么不睡? 他好像没有精神似的说睡不着。
当时大家当兵都是一二十岁的小伙子,每天最缺的就是瞌睡,他说睡不着我还感到奇怪,由于当时年轻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就说明天陪他去当地我们执勤的单位医院看看,他才回屋了。
过了几天一个早上,我和排长加高班长在一块吃早饭。刚刚坐下一会儿,高班长就说吃饱了,我看见他就吃了半碗米饭,他站起来就回宿舍了。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哨兵慌慌张张跑过来,结结巴巴向排长李良泉报告说,不好了,高营长打死了,我们当时认为是枪走火高班长打着别人了,赶紧和排长跑到高班长的房间,看到了惨痛的一幕,:高班长斜躺在他自己的床上,他佩发的56式冲锋枪落在地上,左胸部有一个指头粗的洞,有少量的鲜血流出,已翻白眼了,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排长马上联系附近单位的一辆消防车,我和老兵马海波把高班长抬上车拉着警报飞快的送往乐山372医院。经过军医抢救还是没有挽回高班长的生命 ,军医说子弹打中心脏了,血都流到胸腔里面了,所以外面没有出多少血。望着渐渐凉去的高班长,刚刚还在一个桌子吃饭朝夕相处的战友,没有流下只言片语,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走了,我们心情无比沉痛。
后来团领导经过调查分析认为高班长可能个人性格内向,提干无望,面临退伍还乡。当时农村还是非常贫困的,回想他睡不着觉,有苦没地方诉说 ,也就是现在说的抑郁症,最后钻进牛角尖里拔不出来了。
他走后,他原来的床铺有些战士不敢睡了,毕竟发生的场面太过血腥,心理有影响。但我不怕,朝夕相处的战友和自己家人有啥区别,所以我就睡那张铺了。
当时也没有心理辅导之类的人员,也根本不懂这类的疾病能酿成这样的悲剧,此事在我心中一直挥之不去,时常浮现在眼前。
也许是巧合,饰演电影里的那位高营长生活里的结局也是自杀身亡,因为抑郁症。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一晃快五十年了,一直想和高营长聊几句没有机会,今天就借此说说心里话吧:老班长,你在那边还好吧!我和战友们都没有忘记你,告诉你,现在你的老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部分老战友都过上了富足的日子了。你不该想不开啊,用那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让战友们无比心痛,无比伤感,一直思念到如今。千不该万不该,人生有啥过不去的坎儿,你不会给领导说? 不会给我说说? 你太傻了,自己走了,抛下战友不理了。我们再也看不到你英俊的面庞和家乡的小调,再也不能喊你“高营长”了。我很后悔,那天没有及时发现你的异常,当时如果知道你压抑那么严重,一定会给你宽宽心,做做思想工作,说不定你就不会走那个绝路。现在,我们战友只能在聚会时经常提起你,你把我们可“害”惨了,不仗义啊,老伙计!
埋怨压在心里多年,现在写出来心里舒服一些。总觉得,你好像已经转世人间,就在我们周围,可就是不知道哪位是你?不胡猜了,老伙计,好战友,高营长,我们从来没有忘记你,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聚会里,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从没有分离!
高营长,自打你走后,我特别爱唱这首歌,每当唱起,情不自禁泪目……
啊
亲爱的战友
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
和蔼的脸庞
啊
亲爱的战友
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
听我歌唱……
(孙伟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