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崔广建

 

       

曾有学者这样谈到秦朝：“秦朝灭亡之后，自汉至清，从陆贾、贾谊开始，没有一个有良知的读书人同情歌颂秦朝；没有一个朝代的官方意识形态肯定秦朝；甚至没有一个野心家、暴君敢于公开声明自己效仿秦朝。是的，秦朝，几乎在所有的时间里被所有的人，毫不留情地抛弃。”

 

在时下热播的电视剧《大秦赋》极尽歌功颂德之能事，极力渲染秦始皇以所谓空古无前的英雄气魄，荡平诸侯，横扫六国，建立统一的大秦帝国，开创了专制主义的中央集权统治，成为有重大历史“贡献”的一位皇帝。

此电视剧一经播出，赞赏者有之，盲从而热捧者甚众。之所以会出现如此热播的现象，是由于许多观众对历史真相的无知。从古至今，颂圣文化大行其道，绵延不绝，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说明我们许多人缺乏对真实历史的认识，不能深刻地反思历史的悲剧，过分迷恋历史上所谓秦皇汉武的“伟大功绩”，被“盛世”的“辉煌”遮掩了人间悲剧的血腥暴力，而无法批评性地去重新审视这段悲惨的历史过程。

 

“历史的深处不都是煌煌天命的顺畅流转，不都是垂拱而治的不怒自威，血光与权谋是历史抹不去的底色。但即便是暴虐之辈、权谋之徒，忝登大位之际也必须要行受禅之礼。他们似乎在用自己的凶狠与无耻嘲笑天命的暗弱，戏弄正统的威严；但受禅之礼的不可或缺，则在隐隐中表达了天命与正统的不可违逆，倘不行此礼，登大位者无法宣称承受天命，势必‘名不正，言不顺，事不成’。正是在一次次看似暗弱的无奈当中，天命与正统反将自己一步步深植于民族的灵魂当中。”（施展:《枢纽――3000年的中国》，第4页，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

 

“没有一部历史不遭遇黑暗，只要面对黑暗时有守护灵魂之光的知识分子，这部历史便会有光明的续章！ ”（龚曙光：《满世界》，第232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年版。）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对这一段黑暗的历史作深刻的检讨，他们在历史上早已发出震耳发聩的警告，警示人们正视历史，不要重蹈历史的覆辙。让我们拨开历史的迷雾，去回顾一下那段不堪回首往事，重新认识暴秦覆灭的原因。

 

一、秦始皇罪恶的执政理念

 

 

春秋战国，五霸争锋，七雄角力，尊王攘夷，合纵连横。历史在刀光剑影的血腥暴力中逐渐完成了奴隶制向封建制的演变，但劳苦大众却在饥饿与死亡的相伴下，为这段历史的发展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秦王嬴政蚕食鲸吞，并吞六国，号称始皇帝，而成为秦朝的统治者。他本应该“体民之情，遂民之欲”，却反其道而行之，“拂民之情，抑民之欲”，在人民和社会最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继续沿用法家思想的暴力政策，倒行逆施，违背了历史的发展规律。

 

李泽厚先生在《中国古代思想史论》一书的《孙老韩合说》一文中写道：“……由《老子》来的道法家之所以讲究势、术，正是因为所谓‘无为’的‘君人南面术’，其前提在于必须据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权势亦即握有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不是个人的道德才智而是客观的权势地位，在政治中才起决定作用。

 

《老子》说，‘国之利器不可以假人’，韩非说‘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韩非子·难势》，都是这个意思。而‘术’则是专制君主‘藏之于胸中，以偶众端而潜御群臣者也’（《韩非子·难三》），即专制君主必须用难见不测的权术来进行统治，所以不但不排斥而且正是要运用各种阴谋诡计残忍狠毒的手段，才能保持自己的势位权力。

利己主义在这里终于达到了顶风，并不断在后世的宫廷斗争中得到了最充分的实现。韩非的这一套与儒家强调从个体道德品质出发的内圣外王的政治理论当然就截然不同了。”也可以说秦始皇既是秦朝的缔造者，又是秦朝的掘墓者。所以历史上多称秦朝为暴秦，秦始皇为暴君，也就不足为奇了。而对秦朝二世即亡，实为咎由自取，不值得任何的怜悯。

 

二、“焚书坑儒”的恶果

 

焚书坑儒是一场空前野蛮的劫难，它是战国时期“礼贤下士”之风的反动之举，是对“百家争鸣”学术思潮的残酷扼杀，是中国思想文化史上的一次倒退。焚书烧毁了大量珍贵的文化典籍，堪称一场空前绝后的文化浩劫，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损失。坑儒的目的是杀鸡儆猴，杀一儆百，让知识分子服服贴贴，打断他们的脊梁骨，从此唯唯诺诺，三缄其口，虚与委蛇，不再妄议朝政，从而禁锢了人的思想，湮灭了文化复兴的途径。

 

三、残酷的杀戮刑罚

 

据《中国法制史》一书记载：“秦朝死刑制度残酷而又繁杂，既承袭了奴隶制内容，又因镇压严重犯罪需要而有所发展。当时执行死刑的方法很多，主要有枭首、弃市、腰斩、车裂、磔、戮、定杀、具五刑、囊扑等。其中，定杀首次见诸《睡虎地秦墓竹简》，其方法是将患疾疫的罪人投入水中或者活埋致死。具五刑，据《汉书·刑法志》说：‘当三族者，先黥面、劓斩左右趾，笞杖死，然后枭首、剁成肉酱。如有诽谤诅咒者，还要割舌。李斯具五刑，就是被此种刑罚处死的。囊扑，自秦孝公以后出现的，是将死刑之罪人装入囊袋，扑打而杀之。’此外，秦朝死刑还有凿颠（凿脑壳）、抽胁（抽肋骨）、镬烹（锅煮）等执行方法。”

严酷的法令，惨烈的刑罚，使大秦帝国俨然变成了一座恐怖的监狱。因触犯刑律而受到惩罚的人达到空前的数目。在当时只有两千五左右人口的国家里，刑徒经常保持在一百万左右，受刑者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五以上。

 

据《汉书·刑法志》记载：“赭衣塞路，囹圄成市。”所以，当陈涉领导的农民军攻打范阳时，蒯通对秦朝的范阳令说：“秦法重，足下为范阳令十年，杀人之父，孤人之子，断人之足，黥人之首，不可胜数。（《史记·张耳陈余列传》）”足以证明在秦帝国统治下，到处变成了屠宰场了，结果导致“刑者相伴于道，死人日成积于市。”（《史记·李斯传》）使秦朝深陷灭顶之灾而不得自救。最终，“天下愁怨，溃而叛之”，把秦朝推向灭亡的绝境。

贾谊在其《过秦论》中曾写道:“……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大秦帝国代表了阻碍历史发展的反动势力，不施仁政，最终遭到人民的唾弃，成为历史上的一个短命王朝。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在反思暴秦灭亡原因的同时，要牢记历史教训，居安思危，谨防历史悲剧的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