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当年在一厂的同事老朱也来练身,他功夫应该很深,对着碗口粗的杠子来一套推打击掌动作,我在另一头就感觉到手碰触的钢柱在抖动。
这不是一般的功夫,感觉就是内功传过来的,我赞他身手不一般,他说时间长了,天长日久就比普通人力道大得多,关键要坚持不懈,人人可以达到他这种水平。很有道理。
老朱现在和九十多的父母住一起,老人考究,买的馍不吃,非吃自己蒸的馍。他就天天蒸馒头,还必须用一半“一风吹”面掺一起,这样更营养,适合老人口味。
说起老朱的房子,我比较感兴趣,因为他现在住的是原省纺织厅的“大板楼”。何为“大板楼”?那是纺织厅八十年代初盖的家属楼,这批楼的主要特点不是用砖盖的,而是用搭屋顶的预制板立起来当墙体的。盖起来很快,板立起来一并连,中间钢筋一焊就成了,比用砖省事多了。
但违背规律的事情总是有缺陷的,这批楼因墙体薄,不保暖不抵寒,冬冷夏热,在过去没有暖气空调的时代,缺点是很明显的。现在这个缺陷不明显了,条件好了,暖气空调一上,家里四季平衡,不用担心冷热问题了。
特别是市区临街老房子最近又在搞外立面装保温层,厚厚的泡沫板用水泥粘好,外挂一层线网,再用水泥抹好,干后再刷一层或黄或灰的颜色,把老旧房体遮掩一新。手指一敲嘭嘭响,像个木壳外罩,住户是加了保护层,比不加强了好多。这种楼后来不吃开了,厅里人都找地方搬出去住了,大板楼——也成了个历史名词。
他老父亲过去在厅里应该是个处长,享受一定的待遇,住的是八十多平方的一楼。当时觉得一楼不好,现在优势出来了,出入方便,不用加装电梯,省不少钱。
这种楼因为是预制板,所以钉钉子很麻烦,过去都得用水泥钉甚至打电钻钻眼。老朱曾经装修过此房,老房电线都是明线,没有暗线,为了美观,走暗线是基本的。那可费了老鼻子劲了,墙上开槽都是用角磨机开的,动静大发了。他自己干不过来,找了几个朋友帮忙干,就走个暗线,居然干了三个月才完工,可想而知这活多不好干了。
老朱几年前从桂林工学院回来了,没退休前经人介绍,他远走桂林工作,一是因为女儿在那安家乐业,他去招呼一段时间,毕竟不太放心。二是上个班,解决一下收入问题。
在桂林工学院,他干的是招生工作,就是到各个高中学校推荐。用他的话说,就是高考没被录取还心有不甘的学生,都是他们学校的目标,加上桂林工学院怎么说也是一个二本院校,有建筑和电子计算机专业还像模像样,有些吸引力,录取率还真不错。
老朱感叹,过去没有和院校打过交道,总觉得很神秘,自己进去一了解,心中的崇拜感荡然无存。也可能是学校非重点院校,各方面都一般化,让他自认为看透了高校的内在。
前两年一到站退休,他立即返回郑州,和学校的关系通通断开。广西的城市他基本上走遍了,感觉在玩的方面郑州比不过广西,特别是“桂林山水甲天下”,那不是吹出来的。吃的方面也能适应,他不怕辣。
再好的城市也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在外总归是外人,融不到别人的圈子里,这是通识。在外就是一种工作生存的体验,待久了还是很想郑州。所以退休金一开发,他毫不犹豫地辞工回府,对方领导也曾挽留他,让他考虑再留下来。他工作很有一套,对学生进行军事化管理,井井有条,可能练家子们都有一股气场,脸一黑,能镇住人,学生怕他也听他的,威信较高,管理有方,学校自然不希望他离开。
老朱是个孝顺人,家有二老牵着他的挂念,不可能久留于外,所以还是回来尽孝了。
百姓有自己的生活情趣,老朱就是这样的人。当工人时候是技术大拿,善于钻研,在车间受人尊敬,疑难问题都是他出面解决,当了半辈子老师傅,荣誉有了;退休了健身打拳,武艺护身,不惹人别人也别惹他,动起手来普通人只会吃亏占不了便宜;对双亲孝敬,蒸馍做饭样样不拉,长期蒸馍,蒸的就是一个孝字,让老人神安,必须满足老人的吩咐,这就够了。
老朱,是个小人物,很像样的一个小人物。
(孙伟杰)